三十五岁记事本

凌晨三点，出租屋的挂钟在啃食寂静。
摸出皱巴巴的红双喜，火苗窜起的瞬间忽然记起，去年今天正是我在华为工牌消磁的日子。茶水间里飘着的"35岁红线"，终究是勒进了自己脖子的肉里。

创业是碗夹生饭，嚼着硌牙，吐了又怕饿着。前些天蹲在七平米出租屋里煮泡面，滚水咕嘟咕嘟冒着泡，恍惚看见二十岁的自己正抱着笔记本电脑在城中村狂奔——那台贴满动漫贴纸的笔记本，早该和少年意气一起折旧成废铁价了。

旧同事的朋友圈陆续变成三天可见。酒桌上碰杯时有多热络，通讯录沉底时就有多安静。去年中秋接到老张电话，寒暄十分钟才听出是推销保险。小县城的月光倒是亮得坦荡，照着柏油路上拖得老长的影子，像截燃到尽头的烟灰。

火车站拆掉那年，存着初恋短信的诺基亚跟着进了碎料机。有时午夜惊醒，总觉得那些年的情话都变成了铁轨缝里的碎石子，被时代列车碾得咯吱作响。倒是老式绿皮车的况况声，常在记忆里晃荡——正如某些人注定要留在月台，成为褪色的背景幕布。

烟灰缸里积了半指高的灰。
用鞋底碾灭第七个烟头时，远处早点铺亮起了灯。锅炉腾起的热气里，佝偻着背的老汉正把发面团摔得啪啪响。巷口的狗突然冲着晨雾狂吠，惊飞了电线杆上打盹的麻雀。

Go big or go home？
我紧了紧起球的冲锋衣领口，把最后半截烟揣回兜里。天光乍破时分，柏油路上又开始流淌早班车的尾灯，红得就像二十岁那年没送出去的玫瑰。